晚間的河堤邊,他用著規律的足音敲響秋夜。晚間七點,是他每日出沒在這裡的時間,繞著河堤奔跑,可以讓自己忘記很多事。

  耳機裡傳來的是某一曲交響,作曲家是誰他從來沒去注意,或許是哪部電影或是哪部動畫的原聲帶吧,因為喜歡情感變化多端的提琴,所以MP3裡便放了幾首老早忘了是從哪裡來的小提琴、大提琴等弦樂組成的樂曲。但雖然音樂一直從耳機裡流洩而出,卻一點也沒滲進他的腦海中。

  音樂只是轉移自己不去意識到身體的疲累。奔跑時,他只想著:跑吧,不要停。

  有人說,運動可以讓腦部分泌一種物質,那種物質可以影響心情,能讓人保持愉悅感。

  對他來說,沒錯,但不只如此而已。在吸吐的韻律之間,他甚至可以感受到更甚於愉悅的情感。

  電影或小說裡時常可以看到一些喪心病狂的角色,耽溺於殺戮裡,卻沒有任何罪惡感,還能享受其中的快感。或許一般人無法明白吧,但是,每當他奔跑起來時,卻常常可以感受到那股黑暗,甚至有時會強烈到,要是他手上有把凶器,正好自己身前有個無辜的路人,或許他會毫不猶豫的攻擊,而他不會感到任何愧疚,只會有獵捕到獵物的勝利。

  那是他的黑暗,潛伏在他體內已久的魔鬼。從它誕生,便一直在慫恿自己破壞。

  於是他要自己不要停,就算身體壞了,也別停。

  如果可以這樣一直跑下去,就算身體支撐不住而倒下,或許也是種幸福。

  呵。嗤笑自己的愚蠢。

  累了,身體還是會要他停下來,而他多半也會服從本能的停止奔跑。

  然後,隨之而來的,是軀殼的跟不上精神處於興奮狀態的空虛與迷惘。自己是什麼?那些出自半個本能的慾望又是什麼?為什麼在有殺戮的想法時,總希望能有另一個自己出現讓自己破壞呢?

  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調整了紊亂的呼吸之後,身心似乎又回歸平靜,好像那些暗湧都不曾存在。

  在奔跑的過程中,那些不祥的自己隨著二氧化碳的增加而變得強烈,卻又在吸吐之間被排出體外了。

  重生了。好像經過了一種淨化的儀式,視野又再次清晰,就算回到原點,卻好像又是個不同的自己了。或許,在哪個意識朦朧的階段,自己已經死過了一次。

  搞不好,這種重複追尋、重複殺害自己、重複再生,就是他的生活方式,一輩子也無法逃脫。

  但也無妨,至少,他還能以這種方式,證明自己還活著。

 

  嗯,該回家了。

  大概,能勇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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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滄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