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Netflix推坑,只有十二集,就花了兩天的時間一口氣看完。雖然前半段的日常很水,但後半段的故事無論是對其世界觀的擴展,或角色個人的命運,都有了較為宏觀的角度,令人不斷回味的後勁餘韻也烘托而出。
(本文涉及動畫劇透,請斟酌點閱)
故事建造在一個人類會異變成巨型蟲體「卡伽斯特爾」的世界。因為這種基因變異的不可預測性,人類發展出了獨特的聚落類型,為了驅逐食人的蟲,具有專業技能的「驅蟲人」也成了新興職業。在這樣的世界觀下,主角鬼道與少女伊莉在一次的驅蟲行動之下相遇了。隨著躲在暗處之人急尋伊莉,她的身世之謎也逐步解開──簡言之就是這樣的故事。
故事很傳統,人物性格也是,人物之間的情感養成也是。
鬼道自幼接受驅魔人的訓練,加上來自被蟲吞噬的極東之境,失去過尊敬如父的人,於是長成了對感情麻木的模樣。他認為,為了驅動斬除巨蟲的劍,驅魔人不需要情感。
而這也點出那個末世的最主要困境不是來自巨蟲的直接威脅,而是對蟲或可能異變成蟲的人的恐懼。這份恐懼根植在人類心底,成了人群之間搭建情感羈絆的主要阻力。除了鬼道意識自己有時必須手刃親友而拒絕與他人擁有情感連結之外,在第二集,明明軍方接獲的是有蟲的通報,眾人來到隔離現場才發現屋主親手殺害了未異變的家人,是一樁血淋淋的謀殺,也可看出那個世界的人類,在精神與心理上的連結正被猜疑與懼怕侵蝕瓦解。
天真年幼又失去依靠的伊莉扭轉了鬼道的麻木,這份個體之間的喜愛可能來的突然又老套,但從她「蟲籠公主」的身分脈絡下來看,這似乎暗示了她握有扭轉自身與他人命運的關鍵。
伊莉在這部動畫中的經歷正是一條傳統而經典的成長之路。從失去至親、迷失於安逸、愛上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發現自己隱藏起來的能力,覺醒成為公主之後走向弒母之路,極具戲劇性猶如神話或古典悲劇,讓古老的「王子/王女」典型在她身上復甦。
但也因為太過典型,純究伊莉的經歷顯得有些無聊。
《蟲籠的卡伽斯特爾》的餘韻,事實上,有一大部分來自與伊莉對應的陰影,阿赫特,他藉著自我彰顯活化了伊莉的成長之路,也讓鬼道的驅魔人之劍有了新意。我得承認整部動畫最讓我喜歡並且有深度共鳴的,就是阿赫特。做為伊莉生母,塔妮亞的複製人,體內有著蟲的基因,從小被當作實驗體照顧到大,因此造就了阿赫特同時具有人類與非人特質的矛盾。
彷彿整個世界裡,人與蟲的界線在他身上銷融,卻留了下來鮮明的自我認同衝突,該定位自己是人是蟲成為阿赫特永久的人生命題。而這樣的命題之所以吸引人,正是因為人心都有較為文明、屬於人類的部分,也有原始到近似動物的角落,阿赫特是這類心理矛盾的具象化,象徵人類智識與古老情感互相拉扯的永久對立,而這與半人半魚的人魚公主異曲同工,動畫中也以此做為隱喻確實很精準也相當優秀。
某種程度上可以說,阿赫特的存在更貼近人性本質。
然而,這部作品設計最精密的地方不僅在每個角色的性格特質,更是在鬼道、伊莉與阿赫特三人的關係環環相扣,互相影響,缺一不可。阿赫特尋求自己身為蟲的那一半的死亡,持續找上驅魔人,最後來到口耳相傳、極為優秀的驅魔人,鬼道的面前。他們第一次相遇時,鬼道的劍只能殺蟲,只能為自己的喪親之痛復仇,要到他與伊莉之間的感情發酵,讓他重新檢視自己與他人、人類與蟲的關係之後,鬼道的劍對於阿赫特來說才會是救贖。與之相比,另一個三人組:塔妮亞、弗朗茲與格里菲斯,便是在錯誤的時間堅持了更加鞏固悲劇輪迴的抉擇,而導致悲劇的延續。在這點的表現上,劇本有做到該做的處理,讓觀眾如我受到感動。
最後說說反派發起的人類補完計畫打造蟲籠計畫。或許可以說激發蟲后的能力、將有潛力異變的人類一次催化成蟲,以消除對旁人是否會突然異變的顧慮,是聰明,但勢必會引起悲劇連鎖,被剝奪生命的人有親友,這些親友便是悲劇的種子。薩諾斯彈指後的世界也證明了這一點。
而E05市民與軍方聯合,對抗聯合軍入侵佔領正是對此計畫的反撲,人們為了對抗以消除人類生存焦慮為名的計畫,反而團結、再次信任彼此,無形之間也為這樣看似絕望的末世,點燃一盞人性的燭火。
這齣動畫整體而言,除了3D技術讓角色的表情、動作甚至是陰影都滿僵硬的以外,劇情上也沒有特別讓我想吐槽或負評的部分,算中規中矩、偶有亮眼表現的作品。如果對蟲沒有任何排斥(蟲設計的比人類還精緻),或許可以一窺這部動畫,感受一下日本人在末世想像裡如何尋思人性的燈火。
黑石瞳的配樂,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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