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三十、卻在神社偏僻角落經營著拉糖舖的青年叶義,與有著精緻巧手、總能做出漂亮拉糖的師傅牡丹,以兩人為軸的四篇短篇講述人被妖怪附身的故事,構築出一個完整的人生小品。

 

(本文牽涉小說劇情,請斟酌點閱)

 

  日本輕小說或動漫中以妖怪為題材的作品多不勝數,《妖怪拉糖舖奇譚》本身的設定並不獨特,就像是咖啡館類單元劇展開,再慢慢拉近主線的表現方式,以妖怪為名卻說著人類的故事,可說是清新、但整體來說只能說是普通的作品。

  即使如此,整部小說仍然是紅玉いづき專屬的風格,不時帶進人類禁不起死亡的引誘,也不忘提及人們勇敢迎向生命起伏的堅決之心,既有積極迎向黑暗的一面,卻又有向著溫暖光芒的細膩。

 

  雖說是妖怪拉糖舖,但實際上對妖怪的敘述卻不多,大體上都維持在著墨人們的生命故事、和人們對種種迷惘所做的抵抗與抉擇。

  這樣淡化妖怪存在的手法,讓整部作品的奇幻因素大大降低。

  在紅玉筆下,妖怪更像是自然之理的一部份,無分善惡,就像叶義所說,要人類參與其中才有善惡。一方面帶出妖怪能奪走東西、也賦予東西的兩面性質,一方面又將妖怪拉檯到較為隱蔽的層次,祂們能對人類做出潛意識的影響,卻又沒有絕對的支配權能夠掌握人類的自我意識,這種捉摸不定的形象,可以說是更加掌握妖怪的抽象性質。

  看似是人類在與妖怪對抗,實際上《妖怪拉糖舖奇譚》說的是人類無論是擺脫、抑或是與妖怪共生,經歷迷惘之後仍然能抱持著決心向未來邁進的勇敢。

  〈赤鏽〉中的成深熱愛美髮工作,被男友求婚之後卻迷惘了,她認為自己的手不夠美、無法帶上婚戒好似她自卑情結的具體顯現,妖怪的附身讓她在工作中找到庇護所、獲得自信,但這樣即是幸福嗎?〈運種〉中愛跳舞的少女蜜香總是惡運連連,在「不跳舞也不會死」的喪氣想法背後,有著不肯放棄夢想的伏筆,為了讓寄宿的妖怪結出好運的果實,少女不再放縱自己持續走偏,學會溫柔待人;〈醜美〉中壓迫孩子必須完美的清子,在殺死牡丹之前清醒過來,擺脫妖怪的影響,看清孩子的痛苦,面對失去愛子後自身的悲傷,藉著妖怪回溯時空的力量,從頭來過……前三篇的種種都是為了叶義最後的選擇做舖陳。

  曾經神隱、擁有陰陽眼的叶義一面幫助被妖怪附身的人們,一面是想尋找著能夠操控時間、幫助人類重啟人生的妖怪,「狐繰」。

  幼時在幽世與狐繰相識,一直在重複來過的時間裡玩耍的孩子,因為一枚糖過與狐繰發生爭吵,代價是償還那些不斷重複卻也不斷流逝的時間。回過神來,已經在人間失蹤一個月的叶義從此過著充滿後悔的人生。他後悔自己不夠好,留不住心愛的前女友;後悔分明看得見帶來死亡的黑霧,卻沒辦法阻止對自己有恩的女士死在病榻;也後悔年少時沒能好好與雙親溝通過度保護的事,而選擇逃走。

  叶義的悔恨,來自兒時曾經經歷過時間不斷重來的魔法。

  「再一次。」這是他與狐繰戲耍時的暗號,也是禁錮著他、不斷讓他在過往記憶中悔恨的詛咒。

  然而最後與妖怪狐繰重逢的叶義卻沒有要求人生重來,而是勇敢面對了過去的幼稚錯誤,選擇繼續向未來前行。

  藉著叶義與牡丹之間的情感羈絆,述說人生本是悲喜交織,有後悔的事,也有不曾後悔的事。叶義不曾後悔阻止牡丹自殺,但若沒有前面那些讓他後悔的事,造就當下那個過於溫柔、根本濫好人的叶義,他與牡丹的相遇將毫無意義。因為牡丹的溫柔,與叶義對抗悔恨的決心,那些後悔的過往有了存在的使命,像是為了讓人更能擁有情感、更能擁有靈魂般,因為曾經後悔,才懂得珍惜當下。

  作者透過叶義不將人生從頭來過的抉擇,為同樣也有後悔過往的讀者打開一扇溫柔的窗。真實的人生無法重來,就像蜜香胸口的種子妖怪會否結出善果要靠自持,其實人們的每一步、每一個選擇只存在於當下,當下之所以存在,是因為有過去的那些悲傷與後悔。

  狐繰最後也沒有過度干涉叶義的選擇,又回頭扣住了叶義自己對妖怪的定義與理解,妖怪沒有善惡之分,祂們有時候奪走東西,有時候也賦予東西,從這裡竟能看出,妖怪們的存在寫做「妖怪」,其實是人生各種面向的隱喻。

  總體而言,《妖怪拉糖舖奇譚》給了妖怪新解、新生命,也給讀者新的眼界、新的思維想像妖怪。雖說能帶來共鳴的點較為平淡,卻也不失為一本可讀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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