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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via stocksnap.io)
她美的太過顯眼。
身為學期中轉入的轉學生,她頂著美麗的外表與外校資優生的光環,突如其來的空降在這座窮鄉僻壤的學校,讓原本就有著地盤意識的本地學生,尤其是女性,有了不必要的危機意識。
在一夕之間,男性在校生與老師們的寵愛通通都被一個陌生的外來者搶奪而去,所引發的反彈總是能超乎人類最不擅長的想像空間。人類即使已經在瀕臨法定成年的年紀,卻仍會做著如同稚兒吃醋想要搶奪關愛的舉止。
我與她會成為朋友,有一部份的原因便是,我至少在班上同齡的女性動物之中,心智上比其他人都還要成熟,而她是第一個察覺到這件事的人。
不知道是第幾次的惡作劇,那天的英文課,她的課本不知道何時被人偷走,即便如此,快要上課之前她仍然淡定從容,絲毫不以為意的拿出作業用的空白筆記簿,打算靠著老師的講課內容度過這一堂課。
坐在她的鄰座,我自然是發現了這件事。原本我就沒有打算要參與那群女生的惡意霸凌活動,卻也沒有好心到想要出手拯救新來的耀眼轉學生。我是個力求低調生活的人,只要平安度過高中三年,怎麼不起眼都好。
然而,我看見她在座位上連續翻了好幾本筆記本,卻沒有選定要用哪一本作為上課用的。她開始有些手忙腳亂,無意間掉了一本筆記,雖然只看見幾頁,但上頭都有粗黑的字體寫著一些字。
我在她撿起本子之前,搶先拿到了那本筆記本。
不顧她的驚慌失措,我逕自的翻閱了起來。哇,還真的令人歎為觀止呢。
「去死。」
「賤人。」
「也讓我關愛妳吧,妓女。」
不、其實我沒有特別的情緒激動,只是恰好我的座位另一邊是敞開著的窗戶,我不過是轉個身,把那本被寫滿變態字眼的筆記本丟出窗外。至於有沒有砸到什麼人,我一點也不介意。如果這間學校塞滿的都是這種霸凌弱者的廢物,被一本作業筆記本砸到頭,根本算不上什麼天罰吧。
她只是吃驚的看著我,彷彿那本在窗外紛飛著書頁下墜的筆記本是她的生命一樣,而我是謀殺她的兇手。不知道哪裡來的怒火,我站起身子,搶過其他筆記本,奮力的往窗外一丟,刻意忽視樓下「是誰在丟書」的叫罵聲,然後不管臨座新同學的意願,將她的課桌搬到我的隔壁併桌。
「我的課本可以跟妳一起看。」
然後我拿了我的空白筆記本給她,並且表示不用還,反正一學期發個二十來本根本用不完。她先是一愣,然後才綻出了一抹很輕卻很好看的優雅笑容。
後來,我和她成為了朋友。當然,接踵而來的是,那些可笑的霸凌手法也逐漸轉移到我的身上,但其實我並不是很在意。除了有一次在打掃時間,有男同學故意假裝手滑,而往我身上潑了一桶洗拖把的髒水,讓我餘下的最後一節課只能早退造成困擾外,其餘大部分都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
我將那些舉動視作小小的惡作劇,不放在心上也就過去。只是低調過完高中生活的希望就此幻滅,還是會有點無奈。
她似乎也有察覺到這件事。我不曉得她對我也成為霸凌對象有什麼想法,但我們都刻意不去提,只是都有一種默契,傷心的時候都會有對方在身旁的那種。我們就像同一種野生動物,誤中獵人的陷阱之後受傷,只能相互依偎,以對方的體溫療傷。
不過,關於放學之後的她是什麼樣子,我一無所知。
她似乎不上社團,也不住學校宿舍。她是跟家人住還是外宿,放學之後她是直接回家還是上補習班?這些她不曾提起,我也沒有問過。成為朋友的一學期之間,我從來沒有和她一起放學回家過。
有時候我覺得是被她巧妙迴避了,有時候卻也鬆了一口氣。
因為,就像她因為某種原因必須刻意保持神秘感,我也有不想被人知道、進而過度關心的狀況就是了。
我們不過問對方的私生活,所以相處起來很輕鬆。
除了有一次,在依舊幼稚的霸凌中,被她發現了一樣秘密。
「『學長看不上的臭婊子』?為什麼扯上什麼學長?」她翻閱著我被作弄而寫滿惡毒字眼的作業簿。
「那種東西不要浪費時間看啦。」
「還有呢,『不要用噁心的視線看學長啦醜女』。呵,這個也好像小朋友,所以說,學長是誰?」
她笑的很像是真的看見了五歲孩童可愛的模樣,但我還真的是笑不出來。
那位學長,是我從一年級還在運動社團時認識的學長。我和他沒什麼交集,只是互相打過照面幾次而已。後來我退出了社團,卻偶爾還是會上社團辦公室晃晃。名義上是探望朋友,卻是去看學長自主練習。
為了不讓她一直傻傻地問下去,我照實的回答了。
「妳該不會,是暗戀這個學長吧?」
嗯,是啊沒錯。只是我沒辦法回應的這麼坦率,臉頰突發的熱度讓我覺得狼狽不堪,也讓她瞇起好看的雙眼,心領神會的笑了。她笑的其實很溫柔,現在回想起來,卻不知怎地讓人有股不安感。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她心裡在計劃著什麼。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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