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孩子暫時忘了手邊的工作或是學習進度,在宅邸裡玩起了捉迷藏。
戴雷歐使盡了小聰明躲避當鬼的紫蘇,當紫蘇跑到一樓中庭巡視的時候,就趁機從接待室的桌子底下探出頭來,爬上樓梯一路來到閣樓。
宅邸西側的階梯除了三樓,哪一樓層都能去。戴雷歐最熟悉的就是書房與自己的臥房,朵琳的房間不好闖入,身為一名貴族紳士,擅入淑女的閨房是不被允許的。當然,戴雷歐這麼聰明,怎麼樣也不可能躲藏到紫蘇的房間去。
因此,小小的藍色影子沒有在二樓多做停留,一溜煙的就登上了直通閣樓的台階,來到了最頂樓。
正因為是屋頂下方的空間,天花板壓的老低,但以戴雷歐目前的個頭來說並不造成困擾。
因著宅邸特殊的設計,連閣樓都有一條長長的迴廊,屋頂幾扇玻璃天窗盡責的篩下陽光布幕,整個頂樓空間明亮又空氣清新,戴雷歐甚至在一扇窗前發現有人偷偷栽種了幾盆小花。
正當他還在思索閣樓有什麼是女僕們閨房以外的房間時,恰巧,艾爾丁太太從其中一間小房間走了出來,臉上仍然是往常的撲克臉,但眼神卻有些不太一樣。
戴雷歐年紀小,不懂那叫做惆悵。
艾爾丁抬起頭時,正巧與戴雷歐四目相交。
「少主,您在這裡做什麼?這裡可是僕人們的起居室……」
不悅的皺起小臉,什麼僕不僕人的,艾爾丁老是說這些,他都聽膩了。在小戴雷歐的腦袋瓜裡,雖然不知道彼此的確切稱謂,但住在一起的人們就是家人,但是要他說出這些心裡話,不知怎地就是特別彆扭。
不想承認自己在玩捉迷藏這種幼稚小孩玩的遊戲,嘴張的老大想要解釋卻又找不到藉口,結果就是一臉憨傻的跟艾爾丁乾瞪眼。
老太太似乎猜想到什麼,表情柔和了些,溫柔的笑了起來,「剛用完茶點在做運動嗎?」
「對!」不假思索地同意老太太的假設之後,反而讓戴雷歐更加心虛。
「那麼一起做運動的紫蘇與朵琳呢?」
啊,被發現三人一起偷懶,在宅邸裡玩起來了。「那個……就讓他們陪我這麼一天,可以嗎?」
「當然。」隨後,艾爾丁太太似乎想起宅邸裡只剩下她與安瑟,不知道莉西何時才會歸來就又開始頭痛了。「但接下來晚餐的時間還是請您將他們借我一會兒。」
「沒問題、沒問題。」天知道戴雷歐只是害怕玩到忘了工作的紫蘇與朵琳會被處罰,得到老太太首肯的話,就不用擔心了。
因為鬆懈下來而呼了口氣時,在光之簾幕下戴雷歐看見塵埃微粒隨之改變軌道飄動,不遠處的背景裡有什麼在閃爍著光芒。定睛一看發現,艾爾丁的手裡有一顆小小的寶石,正閃耀著晶透美麗的寶藍色光澤。
注意到戴雷歐的視線時,艾爾丁一度想要將寶石藏起,最後卻做了相反的決定。「少主看過這東西嗎?」
「有些眼熟。可以借我看看嗎?」
「這是屬於您家族的,您拿去吧。」艾爾丁將寶石遞給戴雷歐,手溫柔的抵上孩子的背,輕推著讓孩子緩步跟著她一起在閣樓散個步。
小心翼翼地捧著星型藍色寶石的戴雷歐,專注地端詳著上頭的每一道精細刻痕與銀線裝飾。「艾爾丁太太,這是什麼呢?上頭有圖案。」
不知道由她來解釋恰不恰當,但顯然這孩子的父親並沒有花很多的時間在與他相處,連未來的少當家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艾爾丁只覺得這孩子真是過得太孤單。
「這是『守護之星』。」
戴雷歐這下才想起是在哪裡看過藍色的星形寶石。
「守護之星」洛維先生總是在胸前佩掛著的,正是星型的藍色寶石。「這個就是『守護之星』的證明?」
「少主很聰明。」艾爾丁歛起溫和的笑容,皺紋中浮現的是無法判斷的複雜表情。「這是上一任朱萊帝大人留下的,我在打掃儲藏室時發現它掉在那裡。」
「真是不小心呢。寶石很珍貴的。」
艾爾丁撒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謊,其實,這顆寶石不是被遺落的。但是,她緬懷的夠久了,不如就把這滿是回憶的寶石交還給下一任家族的主人吧。「傻孩子。這寶石珍貴的地方不是因為它是寶石。」
「什麼意思?」
「它珍貴的地方,在於它的象徵意義。」艾爾丁看著聰穎的孩子,思索了一會兒,像是尋找什麼遙久的記憶那般,才又開口,「它叫『拿不勒堤』,是效忠的證明。當您遇見忠心的臣子時,就讓他接受您的星,締結永遠的夥伴關係。這顆星星就是這麼用的。而衷心的夥伴可遇不可求,這才是它珍貴之處。」
「締結夥伴關係……就像父親大人和洛維先生那樣?」
「是的,就像那樣。」艾爾丁嘴角微微上揚,「少主笑的這麼開心,心裡有人選了嗎?」
小少年點了點頭,雙眼炯炯有神,藏不住笑意。艾爾丁也被感染了那份喜悅,那種與另一個人命運相繫在一起、不再孤單的感覺,她太熟悉了。也因此,失去之後才留下許多遺憾與惆悵。
「那麼,從現在開始,您要好好珍惜他才行呢。」
小少年用力的點了點頭,即使他還不知道珍惜一個人該是怎麼樣的。
艾爾丁只是默默的看著那孩子的背影,心裡回想著那好幾個年頭之前,也有個這樣子的身影讓她義無反顧。
無論命運之輪將帶戴雷歐去哪裡,艾爾丁決心,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就會帶著那孩子走在正軌上。
這是她與摯友的約定。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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