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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via stocksnap.io)
她說,想要買個禮物送朋友,於是我們一起上了街。
在上一次於舊大樓的尷尬對話以來,我們幾乎沒有再說過話,也因為正值期考,必須專注於學業一陣子。她的成績一向很好,這次的考試似乎也是輕輕鬆鬆的就過關了,而我原本就普普通通的表現,除了私生活的忙碌,還因為那些縈繞在心上的、專屬於青春期的青澀煩惱,而被拉低到差點要被導師約談的程度。
但對於那個時候的我來說,成績一直都不是我優先煩惱的事項。
我反覆的想著她對我說的那句「可能喜歡我」,也反覆想著我那天無禮的掉頭就走後也沒有正式的回應這個「可能」,或許我們無法再做朋友了,而這個「無法」竟然讓我驚慌失措,讓我失眠了幾個夜晚。
又是那股無力的挫敗感。
那股我意識到自己可能也喜歡著她的無力感,時時刻刻都警告著我不該再這樣繼續下去。不是因為我們都是女性,而是我擔心著她對於我的喜歡真的只是一個「可能」而不是真實的,而我不想要對摸不著邊際的未知先付出真心。
於是我藉著不斷喚醒內心對學長的戀慕來逃避那股無力。
這很自私,而我明白。
所以在她約我一起上街挑選禮物時,我先是感到不知所措,找不到該要用什麼心情與反應應對。但她的態度自然到不著痕跡,好像她不曾說過那句應該是告白的話語,我們不曾差點越過禁忌的界線,我們還可以安好如初,而不曾存在著更多的喜歡。
我們約在山下的公車站,一起等公車的期間,我不斷的想著這些有的沒的,而她也很安靜。這讓我有種錯覺,好像她的安靜是為了能專注的讀我的心,而我內心的煩悶、驚慌、迷惘早早就被她看穿一樣。
「真是太好了,妳可以陪我。」最後是她先打破了尷尬的沉默,但這開頭對我來說還是有些太過沉重。
「正好有空,而且剛考完試,也想要放鬆心情。」而我回話僵硬,太過中規中矩的語句好似我跟她不是很相熟,而她似乎察覺到了,嘴唇因此微彎一笑。
「妳平時放學後都會直接回家,好像平時很忙的樣子。我只是沒有想到妳會願意抽空跟我一起到城裡。」她頓了頓,眼神看著遠方,然後嘆了口氣,好似是儲備了好久的勇氣終於要一股作氣的拿出來用掉般的用力。「不要緊張。上次那件事,我不會再提了,或許也是因為我之前沒有那麼確定……但現在的我知道了,妳對這件事很困擾,所以我不會再提,但我會用行動證明的。證明我們往後,可以仍然是朋友。」
第一次聽到她說話有些急促、又有些緊張,失去了優雅的她也是個平凡的女孩,而我對這件事竟然意外的感到安心,卻又有些失落。她說不會再提起她喜歡我,那麼這份感情是否就會這樣被埋在她的記憶裡,隨著時間被忘掉,最後灰飛煙滅、不再存在?
或許我們都以為,她可以不再喜歡我、我也可以繼續喜歡學長。
但我在得知她要買禮物給朋友時,竟然忌妒起那個「朋友」,也在心裡的某個地方對她竟然除了我之外有其他的朋友而生氣;或是發現她只是上街挑個禮物,卻打扮的像是要去與哪個比起我還讓她更加喜愛的「朋友」會面,而我在為此吃著醋。
或許問題已經不再是她喜不喜歡我了。
但我說出口的卻與心念違背,「嗯,我們還是朋友的。」
我們還是朋友的,而我也還是可以喜歡學長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不願意面對這份怪異的感情,但若人真的是腐生生物,說不定可以在我的心裡找到證據──此時此刻,我希望自己可以在這搞不清楚自己的迷惘中腐爛,然後不斷的說服自己,「嗯,我還是可以喜歡學長的。」
接著,在一輛同樣要前往城裡的不同路公車,從再次陷入寂靜的我們面前駛過。我們懷著各自的心思,她想著她可以不再喜歡我,我想著我可以繼續喜歡著學長的時候,一起見證了這些預想好的「可以」或「不可以」是多麼的脆弱。
我看見有個男人正在那台公車上,與一個可愛女孩同擠在一個靠窗座位上,忘我的、旁若無人的擁吻著。
那個男人是我用盡力氣喜歡著的學長,但那個可愛女孩不是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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