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正機場回台中的路上,下著令人懷念的雨,車窗上有如葉脈橫行的雨痕,透著窗外鄉間的燈火通明。從前,我只要一上車就是五分鐘入睡,但在五天的短暫別離之後,再次踏上家鄉土地卻讓我捨不得放過那些看了不下百次的歸途,腦海裡的跑馬燈也把五天的異國景色跑了一遍。

  關於旅程中的感動並不是在異國,而是在飛機上。去程的感動,在於第一次搭飛機,起飛的瞬間即使看不到窗外的景色,但還是佩服讓人類能在空中翱翔的機體。回程時的座位靠窗,但夜晚的天空很黑,雲層上一望無際的黑暗裡什麼也看不見,正想著這空洞的黑裡是否有魔鬼正在等待將我們拖到海底的時機,當亂流和飛機下降融合成自由落體時,有些恐慌也有些興奮。飛機駛進了紅棕色雲層,我就知道雲海之下的燈火將歡迎歸來的欣喜傳到正在焦急等待降落的我們心裡了。

  感動不是因為想家,而是台灣的美麗。

  和韓國比起來,台灣的確凌亂了點、潮濕了點、擁擠了點,但從天空中俯瞰這片生於此長於此的土地,心裡湧現的那股親切,讓我看清了自己有多深愛它。就像家人,平時不會意識到自己多愛,當遠離他們許久無法相見後再次相逢,便明白自己是愛著他們的。

  飛機持續降落,離家鄉的土地就越接近。耳邊正聽著Lady Antebellum的Just a Kiss,想像台灣正是那個一直以無形雙臂擁抱著我、用無形的方式送我晚安吻、最不可分的愛人。


  關於旅程中的感觸,大概在景福宮裡抬頭仰望勤政殿的時候最為深刻。有記載的歷史,韓國比台灣悠久,卻沒有中國輝煌。

  坐在松樹下,看著綠瓦的樓房,想著那些不朽。歷史會留存,就算有人曾經試圖將痕跡擦拭乾淨。看破這點,想通了某些事,即使仍然找不到正解,但也明白自己走過的路,過路費都得自己承擔。這想法讓內心輕鬆了一些,不如正大光明,凡事不愧對良心,在屬於自己的歷史之中,讓自己免於背負沉重悔恨的下場,窄門窄路才是自己應該走的。嚴以律己,寬以待人。仍在努力中。

  說到青瓦,就得談談韓國的總統府,青瓦台。有個國家級的大人物坐在裡面決策國家大事,這種感覺很縹緲又不真實。青瓦台承接了景福宮的素雅,一點也不奢侈,但也少了代表國家的雄偉氣勢,要比美麗莊嚴,台灣的總統府倒是贏過不少,在我心目中。雖然那是過去歷任來自日本的總督留下來的。

  旅程中也意外的發現,韓國並不如我想像中的那麼憎恨日本。想了想也對,日本統治台灣的時間還比韓國漫長,現代的我們都不恨了,他們有什麼理由還在恨呢?國與國之間和人與人很像,靠著細微的繩索微妙的聯繫著保持平衡,摩擦生成的憎恨會隨時間消逝,或許這亙古不變的道理不是真理,但我想不去強調那些憎恨,就讓它隨時間淡化,才是原諒他人寬恕自己的正解。


  關於旅程中的心情,五天中我和自己談了一場戀愛。沒有想起讓我掛心的任何人,她或他,甚至是她。但在回家的路上又將他們再次撿起。大概和發現自己深愛台灣的心靈路途類似,放縱自己五天去喜歡一個再也不會再見的人,但當飛機再次降落在台灣時,一切都神奇地自動放下,心裡想著的盡是那等著我的她,和不知道我期待他等著我的他。和有沒有人等我,其實無關。因為這場獨角戲而看透了自己,在把心交給一個人前並不如自己所想的專一,而是非常花心。也因為這場獨角戲,看清了自己深陷在她和他之間有多深又有多淺。

  但無論是她或他或她,我深信我都是真心愛著的。

  一個已經過去了,但還未完全的放下。如果能再次相見,或許可以告訴她,我曾經愛過如今也是,但她的幸福不是我。面對她是苦澀的,但可以笑著說謝謝。

  一個是現在進行式,但和從前幾個希望能寄放心靈碎片的人們一樣,我自己的笨拙搞砸了一切。喜歡他是因為看見他的氣質和文筆都不矯作而是直率,有點狂骨,有時卻又很收斂;看似平淡,但其實澎湃在內心。我不知道這份心情還能維持多久,又能進展到多深,如同在飛機上一直縈繞耳邊的那首歌,或許他會是那個唯一,但現在我需要的是just a kiss,一個驗證。

  另一個是持續了好久好深的愛,我分不清這到底算是哪一種,或許是友情的羈絆深過手足的那種愛情。好朋友,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只要她在身邊就能安心哭泣的朋友,只要一想起她就會暖心的朋友,像深愛台灣的那份心情一樣深愛不可分。有點誇張,但她的地位比誰都要重,比任何人都要深刻。若那個他不是唯一,那或許,搞不好,這輩子我唯一想牽的手就是她的了。

  很花心,是吧?

  但其實很痛,重複著某些步驟到最後,可能只剩下自己一人。

  人是孤獨的。但也是需要溫暖的擁抱的。


  五天。

  我,回來了。家,你,妳,回憶,讓我感謝上帝讓我能繼續感謝祂、繼續愛你們、繼續拼湊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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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滄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