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是枝裕和的電影,被驚豔得亂七八糟。畫面明媚細膩,故事節奏偏緩,卻是越看越有韻味,是屬於適合細細品嚐、觀後慢慢沉澱的類型。

 

(本文牽涉電影劇情,請斟酌點閱)

 

  我得承認,一開始我只是因為演員卡司才想看,太過好奇福山雅治除了湯川學以外的角色怎麼詮釋,然而在觀看電影的過程中,我已經全然忘記福山雅治、廣瀨鈴、滿島真之介或是齋藤由貴,而是全心全意投入在電影故事之中,不可自拔。

  故事敘述一群律師為一樁強盜殺人案辯護。被告原本已經認罪,重盛為首的律師們目標是為犯囚三隅求得緩刑,然而三隅多次證詞反覆,一連串的新事證不斷浮出,最後真相雖然成謎,卻餘韻無窮。

  這部電影用了很多明喻暗喻,交織的懸疑之網非常精彩。

  像是三隅的金絲雀比喻自身處境,隱隱之中有種哀愁,在監獄中服刑三十年,猶如籠中鳥,突然被放飛自由,透明的惆悵感藉由三隅平穩的口吻傾瀉而出。又比如電影開頭三隅以手抹去臉上血跡的畫面,電影中段出現一次廠長女兒站在三隅旁邊,一起抹去臉上血跡;後段又出現了一次律師重盛做了一模一樣動作,不禁勾人遐想,那個動作似乎將三人的立場串聯起來。我個人非常喜歡這種象徵手法,會讓電影不僅只是一部懸疑電影,而更能堆疊出更多層次。

  整體步調是偏慢,但克服這點之後其實是很出色的電影——雖然不算推理電影,卻有推理電影喜愛翻轉真相(轉來轉去不厭其煩)的特質,雲裡霧裡反覆咀嚼每個人的謊言與實話,在既定結局之下卻有懸而未決的開放式結局之感。

 

  「不要對殺人犯有期待。」

 

  這句台詞足以證明三隅殺人並不是為了咲江,有很大的可能只是在滿足支配與掌控的欲望——然而這個角色迷人之處在於他的反覆,「只是器皿」的他承受所有人對他的投射,他只是順應每個人的期望罷了。

  重盛將三隅與咲江的關係想像成情同父女,重獲自由而獨居的三隅,意外發現咲江一直被親生父親性侵,為了解救咲江,三隅動手殺害了咲江的父親,並放火燒屍。然而這些都只是重盛,以及他帶著觀眾一起體驗的想像,我們無從得知三隅為什麼要殺害廠長,三隅說詞反覆並不是為了保護誰,而是沉浸在將人們支使得團團轉的愉悅之中。最後,三隅為什麼犯下三十年前第一起凶殺案、為什麼殺害廠長、為什麼寧願否認作案導致被判死刑,也不願咲江出面作證,我們不得而知,卻也彰顯出本片的重點在他處。

  整部電影的鋪排如詩如畫,呈現出的效果是深沉黑暗與殘酷。

  一是咲江的遭遇。宛如呼應沒人相信她的跛腳是因為從屋頂摔下造成的,每個人都說她說謊,所有人像是不約而同地一起忽視了她被家人性侵的事實,彷彿只要無視,這種來自親人的性暴力就不存在。

  這也凸顯母親美津江自私的人格特質。《第三次殺人》的特點之一在此,藉由角色的處境與故事,側面彰顯另一個人物的人格特質,這樣的劇本實在上乘。

  其二,在三隅反覆、案情一波三折的過程之中,司法系統之荒謬越來越清晰。當三隅否認犯案之後,整個司法毫無動作,不僅法官暗示從頭辦案十分耗時,不僅再次耗費司法人力,也會影響到法官個人考績等等,在在顯示這樣得過且過的大環境底下,沒有人真正在意犯罪與法律的意義。某種程度來說,當沒有人在意事件真相的狀況之下,三隅選擇走上死刑台,是嘲諷了起初不聽他辯白無罪、而說服他認罪可以減刑的律師們。

  想到這裡,難道三隅真的沒有別有用心嗎?

  隱隱之中,這部電影似乎還有更多有待挖掘的祕密,需要反覆咀嚼才能領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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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滄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