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一直躲藏在伊甸城的西南礦區,與城東區可說是在一個圓盤上的對立點,相距甚遠。

  濟愛山深富礦產,伊甸人基於不敢冒犯聖山,以及鄙視勞力工作的優越心態,礦坑周邊皆是臉上紋有圖騰的外邦人。

  奇路彭騎士團曾三番兩次搜索礦區。因伊芙琳曠職,入夜後的伊甸少了燈火,騎士團也無法夜巡,因此幾次來訪都是在白天。

  作息與平常人顛倒的伊芙琳,在長年被壓榨勞力的外邦人幫助下,冒著危險睡在礦坑裡。礦工們特地選了一個礦道中段的隱蔽處,好讓她有地方可以藏身,若騎士團的人堅持要搜索礦道,也準備了簡便的機關通知她,好讓她可以及早反應。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高傲的伊甸人視礦道為骯髒污穢,即使出自聖山也是一樣,再加上近期不斷傳出坑道崩塌,害怕被外邦人動手腳的心理作祟,奇路彭騎士團在礦區的幾次搜索都是草草了事。

  那天傍晚,天色暗下的早,伊芙琳見外面寧靜無事,便出礦道走走。

  一個老礦工一看見她,臉上就露出了奇怪的複雜表情。

  這裡的外邦人都知道伊芙琳是被伊甸人選定牲祭的祭品,因著憐憫伊芙琳和厭惡伊甸人的兩種情緒,他們待伊芙琳極好,因此那不自然的表情看在少女眼裡極其突兀。

  「發生什麼事了?」喃喃自問的同時,她發現礦區的礦工少了許多。

  今天並不是可以返回城東區休息的安息日,不該有這麼多礦工不在。

  「妳真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嗎?」

  老礦工佝僂的身軀在入夜微涼的風裡瑟瑟發抖,看在少女眼裡,卻是震動著每一下不安的緊張神經。

  伊芙琳搖了搖頭,正開口想問,一個身材粗獷的中年礦工打著火把,跑步逼近。

  「老爺子,你在這兒呀?嚇死我了。」男子在伊芙琳身邊停下,喘了幾口氣,「你不去點名的話,下一個燒的就是你了!」

  「噓!艾朗大人交代我們的事只要成功,點不點名,我們也沒空操心了。」

  一老一少的一來一往,伊芙琳幾乎都沒有聽進去,她的腦筋在聽見關鍵字時就響起了警鈴。「不好意思,您說,燒什麼?」

  中年男子看見伊芙琳之後,先是一愣,隨後臉部扭曲出一個夾雜驚恐與無奈的表情,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伊芙琳生起氣來,一把抄起鄰近火把點上火。「沒關係,我自己到刑場去看。」

  「不、不是刑場。」中年男子不小心說溜了嘴,急忙單手掩嘴,無奈的眼神飄向老礦工求救。

  「在送行祭壇。」後者嘆了口氣,「他們說,窩藏你不通報的人,被逮到會被處以火刑。有個女人被抓了,他們命令外邦人都得去,沒到的人……妳知道,他們想抓外邦人只要抓便可,不需要理由。但他們為了抓妳……唉,妳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麼?」

  「我、我不知道。」

  伊芙琳心裡好亂。

  騎士團的人竟然為了引她現身,刻意抓了一個外邦人處刑,藉此警告藏匿自己的人,不交出伊芙琳就會有同等的下場。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他們幫過伊芙琳也沒關係,他們想抓就抓,只要將對火刑的恐懼深植在外邦人的心裡,伊芙琳就會成為每個外邦人的傷口、罪名與新的恐懼。

  但伊芙琳擔憂的並不是今後將不再有人保護她,而是那第一個因為自己而受害的人,是誰?她心裡閃現一個人影,而那個想像讓她不禁開始顫抖,她差點就要跪下雙膝禱告,祈求神不要帶走她。

  「我要去。」

  「小姑娘,不可啊。他們全伊甸的人都要抓妳,妳這一現身凶多吉少啊。」

  中年男子連忙揮手阻止,伊芙琳卻不聽,燃起火把轉身就跑。

  她不聽身後一老一少的呼喚,在泥土路上狂奔。

  伊甸城挨著濟愛山興建,西南區又像是與世隔絕的,只有一座橋通往城南區。伊芙琳要從西南區前往位在城東區的送行祭壇,怎麼樣都需要先爬上幾個坡道,經過果樹園廣場,再順勢往東區下坡才能到達。

  伊芙琳抵達果樹園時,距離祭壇還有些距離,但她已經先耗盡體力、氣喘吁吁。她累得跪倒在地,看著天邊亮起火焰的橙紅色,本該是寧靜的夜裡,響起此起彼落的哭嚎、驚叫以及病態的歡呼聲。伊芙琳想站起來繼續向前,才發現雙腿因為害怕而發軟,讓她無法移動半分。

  那些哭叫讓她的眼淚潰堤。所有的負面情緒支配了她的身體,腦裡想像的不是自己被綁上十字架受刑,而是安娜在火焰中痛苦嚎叫。她好像聽見遠方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抬起頭想要將悲傷哭喊出聲,被淚水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近距離的火光點點。

  「唉呀,我們可愛的小羊落單了。」

  女聲混雜著群眾從四周傳來的凌亂腳步聲,伊芙琳驚慌失措的擦看眼淚,看清來者是名貌美但臉上帶著殘忍笑容的女人。

  那是莉莉絲‧奇路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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