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IA。

第三幕‧Happiness Does Not Wait

　　『如果我不翻動沙漏的話，時間會靜止嗎？』

　　『不會，愛麗絲。靜止的只會是沙漏，與妳，而已。』

　　『那麼你會靜止嗎，艾爾伯特？』

　　『總有一天，我會靜止在妳的心裡。』

　　當然了。

　　如果，我有心的話。

　　✣

　　那一閃而過的念頭驚動了愛麗絲的平靜情緒，有什麼被翻湧起來，隨著接近蘑菇谷的步伐而越來越鮮明。

　　原本黑如深淵的樹林也開始有了形體，似乎某處發散了光芒，而這裡成了陰影；雖是影子，相對光而言卻是可見。

　　她抬頭尋找光的來源，才發現那顆詭異綠色的月亮，不知何時已完成了蛻變，猶如銀盤，發散著潔白無瑕的光芒。

　　但光太過微弱，以至於黑霧湧上的時候，四周又陷入了分辨不出形體的窘境。

　　黑霧似乎不是普通的水氣，而是某種燃燒過什麼產生的煙，愛麗絲吸了幾口後竟咳嗽起來。

　　不，不對，咳嗽是什麼？為什麼她會有如此反應？這樣是正常的嗎？是自然的嗎？有一股突兀的感覺甦醒在她的心頭，愛麗絲卻無法明確地說出這種心情叫做什麼，無奈嗎？憤怒嗎？還是哀傷？到底哪一種才對？

　　還是那裡其實空無一物呢？

　　「妳是誰？」

　　黑霧之中傳來一道聲音，穩重又有磁性，但聽來也有些滄桑的嘶啞。

　　愛麗絲沒有答話，只管用力的咳嗽。那些黑霧讓她非常不舒服，想要逃離，到外頭呼吸新鮮空氣。

　　「妳是誰？」哪把聲音又問了一次。

　　愛麗絲抹去痛苦的眼淚，「我曾經知道，但我不知道現在的我是誰了。」

　　聲音冷冷的嘲笑了幾聲，「那麼妳話中的『我』指的是誰呢？」

　　我不知道。愛麗絲這次不敢再這麼說了。

　　「我是仙境的愛麗絲。」

　　雖然是白兔告訴她的。但「愛麗絲」這三個字就像是個魔咒，黑霧被驅逐開來，五顏六色的大小蘑菇顯現在月光下，小巧可愛。其中最大朵的紫色蘑菇上趴伏著一隻藏青色的毛毛蟲，擬人的老臉正在吞吐水煙，而黑煙就是從那裡來的。

　　「妳說，妳是愛麗絲？」

　　「是的。」雖然那是白兔說的。

　　「那麼妳肯定知道『密碼』了。」

　　「什麼樣的密碼？」

　　毛毛蟲挑了挑眉，嘴上又吸吐了一次煙管裡的黑煙。「我受愛麗絲的委託，保管著仙境重要的東西，如果妳真的是『愛麗絲』，妳會知道密碼。」

　　但是我沒有記憶！愛麗絲這次確實的知道這就是憤怒。但是，她只是知道這叫憤怒，卻不明白它的意義，如同她只知道自己叫做「愛麗絲」，卻沒有她該有的記憶一樣。

　　內裡若是空洞的，我還是真實的嗎？

　　毛毛蟲看見對方五官皺起，「噢，妳真是個笨孩子。」

　　「我不笨，我只是忘記了。」

　　「我知道、我知道。」

　　毛毛蟲又吞吐了一次，愛麗絲看見那黑霧在被吐出的瞬間，帶走了一部份蘑菇的色彩。蘑菇變成空白的地方，過不久出現變換著不同顏色的方塊，顏色停在紫色後消失不見，蘑菇就又恢復成原本的模樣。

　　「那麼你也知道我就是愛麗絲吧？你知道我是的話，就不需要密碼了，快讓仙境變回原本的模樣吧？」

　　「仙境的原本模樣？孩子，你知道我保管的是什麼嗎？」

　　艾麗絲搖了搖頭。她只知道白兔先生說，只要來這裡就會有「答案」，有了答案，仙境就會恢復成原本的樣貌。但，仙境原本是什麼樣子的？

　　「我保管仙境的記憶。重點不在於我知道妳是誰，重點在於，妳要知道妳是誰。」

　　噢，若是我的記憶被你保管著，我又什麼都不記得，不就什麼都取不回來了嗎？

　　毛毛蟲似乎懂得愛麗絲的煩惱，哈哈大笑了起來，這次卻不是嘲笑，而是寬宏、溫暖、能讓人放寬心的那種大笑。「去找吧，妳的記憶不在我這裡。」

　　「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些什麼？」

　　毛毛蟲又吐了一口黑煙，這次是直直對著愛麗絲的臉上吹去。

　　吸入幾口嗆人的黑霧，愛麗絲又猛烈的咳嗽了起來。比起思量著為什麼會咳嗽，愛麗絲此時更想罵那隻毛毛蟲，讓他別在吞吐黑霧了。

　　但是，當愛麗絲抹去因咳嗽而擠出的淚水時，抬眼一看，蘑菇谷已經被吞噬在黑霧之中，陷入原始的黑色深淵裡，不見蹤影。

　　這下好了，接下來她要去哪裡？她要尋找什麼東西？

　　✣

　　『艾爾伯特，是不是只要有心，就可以讓時間靜止？』

　　『妳為什麼想讓時間停止？』

　　我想跟你在一起，再久一些。

　　✣

　　又來了。

　　這些囈語般的幻想又闖入她的腦海。艾爾伯特是誰？那個男孩是誰？為什麼湧上來的是眼淚那般鹹澀的情感，但她卻無法製造出半滴淚水？

　　「小姐，幫幫我！噢，小姐，拜託妳了！」

　　一隻米黃色的兔子迎面撲上來，最後撲倒在她的裙邊。那隻兔子比起白兔先生還要羸弱瘦削。「發生什麼事了呢？」

　　「求求妳從公爵夫人的手中救下我的作品。我只是不想依照女王陛下制定的『傳統』繪畫彩蛋，噢，那是我最完美的彩蛋作品，求求妳救救它。」

　　只是一顆蛋而已呢。愛麗絲心想。但，「好吧，請你帶路。」

　　關於她的記憶，或許公爵夫人會知道一些線索。

　　「時間不等人」。好像有人是這麼說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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