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經濟泡沫化後,民間企業開始大幅雇用派遣人員,以減低人力成本。然而派遣人員的專業技能受到正職員工的質疑,同時,無能的正職員工會被派遣人員嘲笑薪水小偷,二者間出現對立的競爭衝突。

 

(本文牽涉電視劇內容,請斟酌點閱)

 

  《派遣女王》的故事就是架構在這樣的背景之中。

  大前春子是一名派遣人員,時薪三千日圓起跳,準時午休,從不加班,三個月契約期滿也從不續約。充滿神秘感的她擁有多種技能,除了文書工作,她還會修電梯,還是個領有證照的助產士。她迴避各種交際活動,卻又時常遇到認識她的合作者對她讚譽有加,更是增添了她的傳奇色彩。

  光是主角的刻畫與塑造就能看出本劇腳本很實在。

  這齣十年前的日劇在劇情發展上四平八穩,角色多元又能兼顧平衡,時而幽默、時而嚴肅但又溫情,就算在現今也是十分好看的日劇。

  人物安排上,我個人最喜歡春子與美雪的對應。

  與春子同一間派遣公司的新人美雪毫無工作技能,笨手笨腳,但她從幾乎幫不上忙還扯後腿的豬隊友,一路努力到最後,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派遣人員,她的天真與對工作的投入反映出從前的春子。觀眾所能看到的春子,已經是幾乎全能、足以傲視S&F正職員工的派遣人員,她精明且一絲不苟,呈現出尖銳的性格特質,但她也曾經是新手,做過各式各樣工作的她,肯定遭受過非常多挫折,就跟美雪一樣。

  春子帶給美雪的寓言,重點在於,對於公司何時做出裁員,無論是正職或是派遣都一樣,是對職場感到不安的來源之一。雇員能夠掌控的只有自身的努力,不會的就學,能做的就盡力,被解雇所帶來的挫折,其意義正是為了讓人更加強大,就算是春子也曾經有過上班一小時後就被解雇的經驗。這樣強大的春子也曾經弱小過,這絕對是給像美雪那樣的職場新人一劑強心針。而美雪雖然笨手笨腳,偶爾對主任發個小花癡,看起來就很欠揍,但是我很欣賞她樂觀又積極。犯錯很可怕,但勇於犯錯並從中記取教訓,是我特別欣賞美雪的地方。

  另外我也喜歡東海林與里中的對應。

  東海林是一名年輕有為、自視甚高且擁有企圖心的正職員工。里中也是正職,兩人也都是單位主管,是主任,但里中明顯較為弱氣,一開始還讓人擔心會不會帶不動部下,好幾次他想讓春子協助活動,都還得低聲下氣。里中與東海林最大的差別就在於,東海林看不起派遣,就算春子能力很強,他仍然不改高傲的態度;相反地,里中就極為尊重部屬,也不把自己擺在高位,願意為了工作像派遣人員的春子彎腰。劇中的部長特別提拔東海林,認為里中「不懂公司這種組織」、是「優點只有溫柔」的男人,然而最後拿下年度社長獎的,卻是獲得部屬支持而提出「派遣便當」企劃,並腳踏實地實行的里中。我覺得這樣的反差很有趣。

  不過我也不特別討厭東海林。他雖然氣焰很高,但春子協助他度過難關之後,他坦率道謝就讓人有一些好感雖然這些好感在後續對春子的心動腦補曉劇場中幾乎消磨殆盡。比起將自己偽裝在冷面殼中的春子,東海林的確是直率許多,春子也沒說錯,東海林對帶朋友是真心且誠懇的,最後「派遣便當」提案之前他仍然無法欺瞞自己的良心,將機會還給里中,就是這份正直與坦率的證據。雖然句末證實春子真的喜歡東海林讓人很不解就是了,他的大男人式浪漫我真的不懂。

  我很喜歡春子最後跟美雪說:「人一定要工作才會活得有意義。」

  將說出這句話的人、與相關背景全部去脈絡化之後,它是一句中立偏正向,而且無誤的實話。自古人們就說「要怎麼收穫,先怎麼栽。」在工作中找到實現自我價值可能,與自我在社會中安身立足的位置,正是這句話的最終意涵。

  然而,就是這個然而,或許是年代差距,也可能是國情不同,這樣一句話放在現代台灣卻不怎麼能鼓動人心。

  《派遣女王》理想化、美化了職場,這是這部日劇的唯一缺點:與我們這個世代有了代溝。

  劇中帶出的職場黑暗面只有正職員工的高傲,以及些許為了野心而可以踩著同事往上爬的惡性競爭,雖然劇末有為里中平反,但里中堅決要以派遣員工的名字提企劃案這件事,被視為軟弱、愚蠢,而不是誠實與謙虛,讓我有些意外。再者,捅出大簍子之後東海林只是外調而不是資遣、里中多次與上司對抗還能拿社長獎繼續待在公司裡、美雪把重要文件弄丟在計程車上差點被解約但竟然沒有,這些種種看來都有點不可思議,甚至要覺得S&F和桐島部長根本佛心來著,良心企業。

  「人一定要工作才會活得有意義」這句話,在工時數一數二長的台灣,蘊藏的意涵已經不是實現自我價值,而是變質過的合理化壓榨勞力,生活幾乎只剩工作的勞工一聽這句話肯定要先反彈。事實是,當今勞工普遍無法像春子那般準時上下班,或是因為工作能力強而有任性的空間,更多時候,他們得完成工作才能休息、必須自己的公司為榮、要聽話,並且領最低基本工資。

  反觀現代社會的普遍職場與勞工現象,結果讓人不斷想起《人事女惡魔》的「你有權利辭職不幹」。

  但也不是說《人事女惡魔》的宗旨就能無限上綱,做為逃避挫折的藉口。

  無論是椿的那句名言,或是春子的這句台詞,看似截然不同甚至彼此對立,其實都是鼓勵人們實現自我,找到自己的存在意義與價值,並沒有孰是孰非。兩部日劇所闡述的核心價值互取平衡,大概就能展現人們在職場上的最理想狀態吧?

  從這點看,緯來日本台排檔期還排得挺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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