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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卡洛斯的罪刑》以三種視角與時間線切割敘事,一邊交代十五年前槍枝走火案的事發經過,另一方面又以未來的角度回溯真相,在追逐著案件背後真兇的同時,漸漸揭示其作案動機的重要性。

 

(本文涉及小說劇情,請斟酌點閱)

 

  作者楓雨在本書中展現出對敘事鋪排的成熟拿捏、人物心境上細膩的掌握,謎團細節環環相扣,邏輯推演步步嚴謹,讓讀者隨著故事的進展抽絲剝繭,享受探案樂趣,確實實踐了推理小說作者與讀者之間鬥智的娛樂性。

  但《伊卡洛斯的罪刑》更加深入的探討所謂「政治」的核心價值。

  從大學系學會會長選舉開始,相互競爭糾纏的葉世傑與陳書華二人,代表的從來不只是系學會會長的候選人,而是兩個在社會中有權有勢的兩大政治勢力,從此背景可以看出本書的野心,企圖以大學系學會做為展演窗口,引導讀者往外看見局勢更玄妙的地方首長、國會代表等等的大型選舉。

  書名中的伊卡洛斯,說的是葉世傑,也是陳書華。

  兩人為了贏得選舉機關算盡,「後發制人」不費吹灰之力獲勝也好,或是安排戲中戲以取得更大利益也罷,處處精密的算計情節,在在顯示每個人物做任何事的動機至關重要。

  電影《星際效應》的改編小說中有句話,雖然與本書的情境相反,箇中旨趣卻可以相互輝映出一些道理來:

 

  Don’t trust the right thing, done for the wrong reason. The ‘why’ of a thing—that’s the foundation.” ― Greg Keyes, Interstellar: The Official Movie Novelization

  

  無論如何,「動機」是萬事的基礎。

  十五年前的悲劇戲碼之所以上演,動機並不是「殺人」,只是葉陳二人想贏過彼此的一場棋局。他們想以蠟製的羽翼飛得更高,更貼近太陽,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子彈不長眼沒入了一個無辜者的身驅,釀成悲劇。從這起案件回顧榮叔與陳泰鴻過去共同經歷的造橋建案,竟是成一層巧妙的輪迴,成為歷史事件的雙重對照,不禁讓人深思,「局內人」看到的政治局勢,是不是與百姓局外人看見的不一樣,利益盤算之外別無人性的容身之處?

  於此,《伊卡洛斯的罪刑》賦予兩位伊卡洛斯的墜落不同意義。

  最終的結局或許可以「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解讀政治之所以黑暗、年輕世代之所以政治冷感,握有權勢的人總能全身而退,但也可以用另一眼光看待:

  「一輩子都必須在互相猜疑中過日子,對於我們來說,這才是真正的懲罰吧!」(p.206)這是往上爬至權力頂峰所要付出的暗黑代價,卻也是葉陳二人必須為死去的張健志所做的懺悔。

  在游善鈞的《虛假滿月》中,曾有個人物做出這樣的感嘆:

  「從這麼高的地方看過來,在那些人眼裡,我們真的還像人嗎?」(游善鈞《虛假滿月》p.33)

  正因為人們飛得過高,所以橋斷了的時候,怎麼樣明哲保身、安全下莊成了優先的政治考量,而不是「有沒有造成死傷?」但因為槍枝走火而墜落,因而有機會看見生命重量的葉陳二人來說,或許也能是一場轉機,墜落的伊卡洛斯若能重生,將拾回人性的重量,真正落實以理想樣貌被賦予意義的政治想像。

 

  「許多事情只要騙過一時就好,就算別人意識過來也沒轍,但惟有良心和法律不同,要騙就得騙一輩子,否則就前功盡棄了。」(p.161

 

  若說榮叔所提點的,葉陳兩家成為彼此的政治囚徒,才能造就最極致的雙贏局面,反映的正是台灣政治現況的陰影面向,那麼最後葉陳二人最後凝重的懺悔便是作者對此現況的溫柔期許吧──旨不在諷刺,而是出自善意的警世呼喚。

  無論如何,《伊卡洛斯的罪刑》全書無不充滿心機算計,偶爾也能看出作者對政治超齡又老成的眼光,在事件謎團、或政治局勢的鋪陳從未冷場,非常值得一讀。

  

 

 

※ 本文同步刊登於「回到初衷」2018年7月號電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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