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IA。

　　暴風雪的確停了下來。

　　　　　　　　　　　　　　　　　　　　　　　　(photo via stocksnap.io)

　　戴雷歐與菲碧抵達日洗堂時，日光正從厚重的雲層中透出一點曙光，簾幕垂下正好籠罩朱萊帝領地中的一小塊。

　　少年回頭望向山丘下的大宅，總是充斥著暴風般情緒的內心，此時卻如這場靜止的雪一樣靜謐無聲。

　　「孩子，差不多該出發了。」

　　少年點點頭，收回目光後上了馬車。

　　車夫並不是朱萊帝家的卡登爺爺。

　　沒有人向戴雷歐說明，但他曉得，若要長驅直入菲碧家的領地就要先經過都國。若在都國被發現朱萊帝家的馬車去了菲碧家，就毀了這場祕密條約，即使他還不清楚，為什麼被發現兩家有來往會發生大事。

　　「少主，我們會靜候你平安回來。」

　　「祈願就免了，留給紫蘇吧。他的旅程將會比我的艱困多了。」

　　傑瑞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歡那個看起來懦弱的白色男孩，但既然少主如此託付，他也只好領命照做。

　　馬車在簡單的道別之後駛離日洗堂山丘，戴雷歐捨不得拉起車簾，想將家鄉的一切美麗映在眼底，但他仍然在最後一眼之後將簾子拉上。

　　菲碧笑著看他，「不再多看幾眼嗎？」

　　「不了。既然是秘密行動，還是小心些，別讓人發現我出了領地比較好吧？」

　　「當然。」菲碧移開了視線，從另一個車窗看出去，這一側看不見朱萊帝的大宅，卻可以將日洗堂山丘裡的樹林盡收眼底。寒冷的淨雪季季風灌入車廂，空氣中卻有一種淡淡的花香。「這是朱萊帝領地才有的味道呢。你知道嗎？野生的冬啼杜鵑才會有香味，而坎瑟拉中，只有朱萊帝領地有野生種。」

　　戴雷歐不像父親那般喜歡花草，但是關於冬啼杜鵑的一些事他還是知道的。

　　傳說中會帶來一個地區興旺與繁榮的花朵，好幾年不見野生種，卻在這幾年在朱萊帝領地中被頻繁發現。

　　那叢冬啼杜鵑在馬車行駛中已經錯過，但戴雷歐仍然聞得到那股香味，像是在暗示什麼一樣，緊緊的跟隨著馬車。

　　好像有人向風求助，將送別的祝福傳遞給戴雷歐一樣。

　　「朱萊帝領地中的花可多了。」戴雷歐人小鬼大的笑著，看著菲碧輕巧的將另一側車簾也拉上。「菲碧女士想知道花草的話，我可以教妳喔。」

　　菲碧瞇起充滿笑意的雙眼，皺紋從眼角被擠了出來，更添幾分和藹。「你這點倒是跟你父親很像。得收斂些。」

　　小小年紀的少年學著他的父親挑起眉毛，表示不以為意。

　　他從來不抗拒被別人指出與父親相向，其實，他內心比外表看來的還要開心。只是，他從來不懂得那些心情代表什麼，該如何表達，才會一再的走錯路。

　　「妳會教我怎麼懺悔與道別嗎？」

　　沒來由的，他想起了好幾個從他生命中離開的人，沒什麼實感，也可能是自己對情感的感覺遲鈍。

　　他傷害過好多人，如今也已不知道該怎麼補償那些罪過了。

　　「道別的話，你剛剛做的很好。」菲碧笑著，「懺悔的話，等你有能力的時候再做就可以了。」

　　戴雷歐用鼻音冷哼了一聲，但是他不介意未來的老師以這般溫柔的聲音訓誡他。他保證，他會聽從她，而且將會成為有能力懺悔，也有能力承擔責任的人，回到朱萊帝領地來。

　　馬車駛離日洗堂，已經聞不到冬啼杜鵑的味道了。

　　少年閉目，感受著南方的冬日逐漸遠離。

　　風聲又開始強烈的颳起，車窗被吹得發出劇烈聲響。

　　「風雪又開始颳起了呢。」

　　少年雙臂抱胸，「是呢。」

　　他知道雷醫師已經抵達宅邸，而大宅裡的所有人都將平安無事。

─風躍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