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床上凝視著黑糊糊的天花板,翻來覆去已超過一小時,但仍然睡不著。腦袋裡動不動就浮現稍早前與夏朝言一起邊吃晚飯邊看的恐怖電影,禁不住要提高注意力,去聽周遭的風吹草動。

  暫住夏朝言家不太好意思,原本想回家,後來時間晚了,電影的後勁也讓他對自己的租屋處開始有些曖昧的恐怖想像,於是難得主動詢問能不能住下。

  「你、你要住我這?」

  「現在沒公車了。」

  「我可以開車送你啊?」

  「……。」看著夏朝言微紅的雙頰,黎夕直覺對方想歪了,又不好意思承認是他現下有點怕黑。「就跟以前一樣,沙發借我就好。」

  「你可以睡床上。」夏朝言已經移開了視線,但黎夕看見他連耳根子都紅了,傻子才聽不出暗示,但好像又沒那麼確定。無論如何,有人陪是對的,自己一個人面對虛幻的恐懼很不好受,他才因此從來不看恐怖片,既然夏朝言提議要看,他就得負責到底。

  「那你睡沙發。」

  「咦?」

  不等夏朝言發難,黎夕已經將枕頭被子都搬出來,擺上沙發後,瀟灑轉身佔據人家的臥室。夏朝言摸摸鼻子,沒多說什麼,互道過晚安後就熄燈睡了。反倒是黎夕,他自認不是個會認床或認枕頭的人,但卻睡不著了。

  他可以聽見沒關的房門外,夏朝言輕微的打呼聲,很害怕萬一聲音裡會突然摻雜其他的詭異聲響,或是突然停止了聲音……他好像沒聽見打呼聲有一陣子了。

  怎麼辦?

  黎夕!那些只是電影,夏朝言不會突然在半夜裡被鬼抓走!你清醒點!不對,現在應該是要想辦法睡覺,而不是清醒。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正在加快,不行了,他真的很擔心外面的人怎麼了,於是忍受頭暈腦脹的不適爬下床,躡手躡腳走出房間,越過沙發椅背,看見夏朝言仍躺在那裡就先鬆了口氣。想了想覺得不對,又伸手去探鼻息時,夏朝言彈起了整個身體,滾到沙發底下。

  「啊!啊、啊、啊!」有些睡不安穩,似乎夢見了詭異的惡夢,已經有些要醒的夏朝言在朦朧的意識中,感到有東西正在接近自己,偷偷睜開雙眼就看見黑影,一時忘了今晚家裡還有另一個人,直接放聲大叫。

  黎夕差點就要跟著尖叫了,「你幹嘛!」

  「你才幹嘛半夜不睡覺啦!」

  「我、我……」吞吞吐吐老半天,他怎麼可能說他被嚇到睡不著,眼看夏朝言粗魯的正在揉著摔疼的屁股,「你要不要一起睡床上?」

  「你說什麼?」還以為聽錯,夏朝言一臉懵懂。

  燈沒開,但黎夕覺得自己的雙頰很滾燙,肯定是紅透了。「我、我睡不著。」

  耳邊聽見有人噗嗤一笑,讓他一時氣不過,抓起枕頭就往那人身上丟,可這沒有阻止那個人的笑聲。那也不是嘲笑,黎夕其實只是害臊,都長這麼大了還被鬼片嚇到睡不著覺。

  「你可以的話,我就去睡你旁邊啊。」雖說如此,但夏朝言其實已經動手在搬被子了。

  黎夕幫忙撿起了一旁地上的枕頭,這種要求人陪睡的話他可不說第二遍。

  啊!什麼陪睡!

  一定是恐怖片太恐怖了,黎夕一向冷靜的腦袋一時壞了,才會一直做出奇怪的行為、說奇怪的話。

  夏朝言倒是沒多想什麼,能睡自己的床當然好。沒兩三下,他就已經爬上軟綿綿的床,睡在習慣的那一側,那裡還有黎夕留下的殘餘體溫,頓時意識又清醒了幾分。他拍了拍空下的那一側,「這邊。」

  順從的就在夏朝言的旁邊躺下,黎夕發現對方的雙眼異常清澈,手也已經毫無顧忌的攬上他的腰。「你幹嘛?」

  「欸,聽說鬼最討厭人類滾床了,你怕的話,我們可以……」話還沒說完,黎夕的手就捏上了夏朝言的臉頰,但小朝仍然不屈不撓,「反正你明天休假,我們都睡不著的話……嗚嗚、痛,好痛!」

  感覺到夏朝言的手抽走,去揉被他捏疼的臉頰,又有些不開心了。

  動了動身體,沒說什麼就縮進夏朝言的懷裡,帶著自以為霸氣的氣勢伸手攬住對方。夏朝言的身體僵了又僵,隨後又放軟了,手輕柔撫上黎夕的背。

  他們不再說話,但他猜夏朝言在笑,感受著他胸膛規律的起伏,黎夕還在猶豫要接受還是拒絕求愛,沒想到,腦袋沒運轉多久,就先因為安心而墜入睡夢中了。


 

  隔天,夏朝言整晚腦袋裡都是些揮之不去的旖旎想像,沒睡好的後果是為著黑眼圈唉聲嘆氣了整整一天。黎夕有些愧疚,但又不知怎麼開口,只好假裝沒看見,惹來夏朝言各種死纏爛打的「求償」。

  但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番外篇(1)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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