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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徒生的童話說的不完全是真的。

  至少對瑪雅來說,有些地方不是很正確,像是我曾經嘲笑她出生於大麥的花,她義正嚴詞的糾正我說,她其實出生自向日葵,而且是被細心栽植的,不像我是個不被愛的王子。

  後面的指控有點傷人,不過比起安徒生的謬誤,這倒是精準又精闢很多。

  安徒生沒有寫瑪雅是怎麼樣的性格,我的印象中,她就是不斷的被擄走、被強迫嫁人、被拯救後逃跑,有時候被捨棄,有時候被囚禁。對我這個養尊處優的人來說,她的境遇根本是不可思議。

  不過真實的與瑪雅生活之後,她呆傻的性格有時候真的讓人受不了,也驗證了她為何可以被拐騙如此多次。

  有次因為她好奇下午茶的茶香,結果害自己掉進茶杯裡,幸好茶已經放涼,於是她沒有被燙傷,只是那幾天身上帶著桔子茶的甘甜香味,讓我覺得有些困擾。

  她跟我說了一些在遇見我之前的故事,像是差點嫁給蟾蜍。

  「其實也是挺相配的。」我說。

  當然不是說長相,瑪雅其實長得相當討喜可愛,就是尺寸不太對。反倒是我長得並不怎麼好看,更像是蟾蜍。

  或許是聽出我的嘲笑帶著自卑,她刻意鼓起雙頰假裝生氣,搞得自己真的像隻蟾蜍。

  或是她曾經看著窗外的燕子說,「外面的世界這麼美麗,為什麼鼴鼠先生不喜歡呢?」

  鼴鼠也是她差點要嫁的對象,我笑的很欠揍,「難不成你真的希望他接受世界,然後娶妳?」

  她只是睜著她水汪汪的大眼凝視著我,看起來有點傻愣,「那你覺得這世界美麗嗎?」

  我啜了口紅茶,「很美,而我擅長摧毀美麗的東西。」

  之後她似乎不滿意這回答的閉口不語,靜靜的看著窗外的花海。

  或是有次她問,「為什麼燕子帶我到這裡來,而不是回家?」

  我沒有告訴她,一直期待著她誕生的老夫婦以及那片美麗的向日葵花田,早就因為陷入與鄰國的戰爭而凋零,只剩廢墟。但我總覺得她似乎依稀有所察覺。

  我說,「遇見我,不好嗎?」臉上帶著剛處決一位戰犯的殘酷笑容。

  她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做無言的抗議。而她後來沒有再提過家,甚至不曾表露想念的情緒。

  無論如何,最後瑪雅都會笑著回應我,在我眼中,她天真不知世事,但也不曾示弱。有次,因為又被逼迫著遴選妃子,我拒絕了所有女孩還被大臣碎念的一整個早上,下午茶時間時我一肚子怨氣的想起她差點誤嫁的幾個對象。

  我問,「蟾蜍或鼴鼠,或是燕子,妳有沒有真的愛上誰?」

  瑪雅正在我的茶杯旁閒晃,聞著今天花茶的馨香,而我反倒覺得今天的茶有些苦澀,難以入喉。

  「沒有。救我的人總逼我嫁給誰。」她望向我,我想起當初燕子落入獵鷹者的陷阱時,是我救了她。「你呢?有沒有真的愛上哪個貴族女孩?」

  我壞笑,「她們都是鼴鼠。」

  她又看著我笑了,但卻跟我嚐到的花茶一樣有些苦。

  或許她猜到我心裡又在想什麼了。或許她總是有猜到,只是不說。

  我們都不說。對於彼此來說,我們的尺寸都不及格。

 

-完-

 

2016.5.4

滄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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