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漫長,卻又很短暫。

  漫長到腦子中可以塞滿各種想法。為何偏要清晨四點起床?為何要拿根本沒檀木香的檀香薰焦自己的頭髮?為何某慈善團體會這麼一大群人占據我家?

  但也短暫到,來不及找出這些問題的答案。

  前天晚上回到那裡,藍色的棚子已架起,棚下是祭壇。

  昨天開始送別。腦子裡被綁著布條的一桿竹子及黑傘占滿,視線總是捕捉到黑色、灰色、棕色、和壇桌上那顯眼的紅。

  我以為,我能從容的道別,『慢走,永別囉。』但其實很難。

  長大後不常見到他,但從小時後直到六歲被爸媽接到台北以前,都是他陪我玩。雖然說不上養育,但恩情總有那六年的份在那裡欠著,沒辦法還清了。

  哭著。在眾親戚的背後,看著他的照片,哭著。

  但堂妹的表情卻很堅決和一種坦然,像是在說『道別好像很難,但其實很簡單。』

  妹妹有比我更多該哭的理由,子欲養而親不待的哀傷,家醜的無奈,她的家只剩她一個人的孤單。但她的眼淚只有一時疏忽而溜出眼眶。

  我的爸爸或許也很哀傷,一整天說不到五句話。媽媽的眼淚,說不定是替他流的。我的姑姑也很悲傷,她總是說她的弟弟不成才,卻仍然很愛他。我的爺爺,一句話也沒說,只默默的注視著整個儀式。我的奶奶,一步也沒踏出她的房間。

  或許從今以後,我的願望會就此多一個。

  黑色、紅色以及線香散發的裊繞,勾勒出一場親情血緣手足的聯繫。一直以為他們兄弟妹的感情不緊密,卻不是。一直以為我們姐弟妹的感情不可靠,卻不是。從今以後,長男的老爸,長女的我,更看清了自己的肩膀上擔負了什麼樣的東西。

  再見,直到末日。

 

 

  即使如此,今早一醒,昨日就像一場夢。

  今天是摯友的生日,今天是決定實習去處的日子。現實救了我,一句該說的「生日快樂」和某個瞬間出現在腦海裡的醫院名字將我拉回來日常生活。

  然後道賀,然後選上那所醫院。

  未來還要再說很多個生日快樂,未來將要背負起很重的東西。

  即使那裡有一天會變成空殼,人心永遠不是空的。無論是誰的手,我都要牽。

  妹妹說,『放下仇恨,寬容,其實很容易。』是的。

 

 

  若將來,有成為偵探的能力,你們就好好等著。就算我不能,那就只好替你們祈求天譴了。

  不為了仇恨,而是為了真相與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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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滄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